郎景和院士 永远走到病人床边去 做面对面的工作

“医学不是纯粹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更不仅仅是人文科学,它是这三者的结合,一个医生应该这样来看待自己的职业,来追究医学的本源。”
8月29日,第五届中国医师协会结直肠肿瘤专业委员会年会暨国家癌症中心结直肠癌国际高峰论坛、第四届国际NOSES云会议在《医师报》直播中心如期开幕。北京协和医院妇产科郎景和院士做了《医学的观念和发展》的主题报告。

医学认识的局限性和真理认识的相对性

 

 

 

“医学有两大特点,一个是它的局限性,一个是它的风险性,”朗景和院士首先从如何认识医学以及对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方面开宗明义,阐明了自己的看法。“所谓局限,就是认识的局限;所谓风险,就是医生在诊断治疗时会面临很多危险因素”,他说,伟大的特蕾莎修女曾说过,“我们不太能够做出伟大的事情,但是我们要用伟大的爱心做一些小事,”国内外每个医生都是如此。

 

“从哲学意义上来讲,疾病是不可能被完全征服的,这不是一个消极的说法。”他说,回顾整个医学历史,致病微生物,包括病毒,它们总是在提升水准,不断变异,对人类做最疯狂的进攻,把人推向深渊。“1981年以前我们不知道艾滋病。2003年以前我们不知道SARS,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了结的新冠病毒,几乎每年都有一个新的病毒出来。” 正因为认识的局限性,才需要质疑,需要反思,需要争论,真理有时候是需要等待的,时间是检验真理的标准。

 

 

 

精准医学有先天的哲学缺陷

 

 

 

随着医学的发展,新观念、新观点层出不穷,应该如何看待?

 

郎院士认为,他们的出现当然对医学发展是有诸多好处。但有些新观念就其哲学本意来讲,实际并不是新的思想,应该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他说,美国前总统奥巴马提精准医学,我不反对他,但我认为它有一种先天哲学缺陷,因为我们不可能做到精准。循证医学是为了找证据来做诊断治疗,这没有错,但是仅仅有证据是不可以的,比如你掌握了证据,但是并不会看病,而有些病开始并没有证据,比如说疑难病、罕见病,医生的经验本身也是证据。所以必须把证据和时间结合起来,必须把个体和群体结合起来,这样才能够实现从实验室到床边到临床,这是一个认识论,这也是个实践论。也是一个任何事物,包括医学和医疗的一个基本的过程。

 

他赞同奥斯勒说过的一句话:医学是一个不确定的科学和可能性的艺术。他说,刚刚写过一个条幅给学生们:世界上唯一可能的是不可能,唯一不变的是变化,他认为要树立这样的观念,才能更好地处理日常的医疗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我们 不能保证治疗好每个病人,但我们会保证好好的治疗每个病人,我认为这是一个医生掌握的。”

 

 

总有指趾够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向我们呐喊

 

 

“现在的唯技术论、技术至上、技术经济化、过度诊疗,包括医学届的某些浮躁和功利现象,对国计民生是不利的,我把它叫做新的技术官僚主义。”

 

著名协和医院妇产科专家林巧稚说过,“临床医生就不能离床,离床医生不是好医生,”他回忆初到协和做医生,“做24小时住院医生,我几乎三四个月没出过协和的大门,外面的天气如何完全不知道,只有在和病人的密切接触中观察病人,才能不断提高自己的医疗水平。”

 

大数据时代,有了指趾医学、智能医学,各种肿瘤Markers都非常好,“但都没那么灵,”他认为,总有指趾够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向我们呐喊,所以有整体观念很重要,“一个病人进到医院里去,不能被分割成一个个部件,像进入作坊,这方面,应该像中医学习。”

 

郎景和院士呼吁:我们不能把跟病人交谈的艺术变成沉默的艺术,把人和人的故事变成人和机器的故事。未来的医院,不能没有人,没有护士没有大夫,不能让机器操纵我们,更不能让大夫用机器的思想来工作。

 

只有与患者进行完整的人格交流,给予病人关怀与爱,这才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事情。郎院士最后寄语年轻的医者:“记住林大夫的话,永远要走到病人床边去,做面对面的工作,真正在医疗的实践中来体现真善美,从医学本质上来修炼我们自己,提高我们的职业精神、职业智慧、职业洞察、职业能力。”